十二月大概是全台灣大學教授的夢靨吧? 各種帳目要關帳申報、研究生要論文口試、下學期教學大綱要審核上網、系所要開會、各式各樣的校內計畫需要結案、明年度國際研討會收件截止、最可怕、也最煩人的是一年一度的科技部計畫申請案截稿。為了專注應付十二月的工作戰火,我推掉所有可以推掉的額外研究、審稿相關邀約。但是研究不像教書,一上台就能進入狀況。研究像拉屎,是需要吃入夠多的糧食後,經過時間沉澱醞釀,才能慢慢感覺到"它"的存在。有的人,一有感覺,就可以拉出好黃金。有的人雖然有感覺,卻可能會產程不順,痛苦不堪。最慘的是那種半推半就拉了一半的人,突然需要換茅坑拉屎,使得所有的產程需要重新再走一回,而卻無法保證縮回去的屎在新茅坑中可以順利拉得出來。那種在緊迫的時間內蹲著茅坑拉不出屎來的痛苦,真的是身心俱疲、不堪回首,只有過來人才能體會。
今年我打從一開始就覺得遲遲無法進入狀況。其實心裡是有一兩個研究想法,但是這學期手上有兩門新課,每週忙於備課,早已焦頭爛額,因此遲遲無法著手研究相關的大量閱讀,使得"吃入的糧食不足",而毫無"便"意產生。最後不得已,在十二月初逼自己強制開工。寫作過程只能用"篳路藍縷"、"披荊斬棘"、"且戰且走" 來形容其進展之艱困。好不容易當論文進行到了一半多,某個一開始有點疲軟的論點卻逐漸惡化成為我必須面對處理的燙手山芋。面對撞牆期,我坐困愁城,苦苦思索解套之道,我有兩三天的時間,面對電腦卻寫不出半個字來。最後毅然決然決定全部打掉重練,換茅坑拉新屎。做出這個重大決定時,心裡非常沮喪與害怕。第一次心裡產生了無法拿到科技部計畫的恐懼感;我只剩下十天的時間,要另起爐灶,重新寫一份計畫書,以我當時的備課量與身心疲憊的狀況而言,我完全沒把握是否可以在十二月底截稿前完成任務。那時,我給自己的安慰說詞是,"盡力而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沒有研究計畫案,並非世界末日,大不了,自掏腰包出錢請助理...."
品弟在這過程中,一直給我很多很實質的幫忙。我的想法會在線上和他討論,透過語言的描述,可以讓我有更精準周嚴的思考。他在線上也會給我批判性的反思回饋,使我可以對新的題目有更具體的把握。最重要的是品弟幫我順稿與整理引用文獻。在聖誕節前後幾天,品弟的室友因為放寒假都各自外出渡假。品弟推掉一些出遊的邀約,認份的獨自在家和我一起線上工作。外面世界的耶誕狂歡與我們線上案牘勞形的埋首工作形成強烈的對比。每天我們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開機上線,在估狗大上,我一邊敲鍵盤,一邊可以看到另一端也同時一點一滴地在進展著。我們偶而去臉書聊天打氣或討論論文上的問題,其他大部分的時間是工作、工作、工作。有時睏了,就倒頭睡個兩小時,起床後繼續工作,作息以兩小時為單位計算,沒有日夜之分。我每次倒頭入睡前都默禱著,祈求上帝可以給我夠用的體力與智慧完成這份艱鉅的任務。工作也從一開始的恐懼沒信心,如倒吃甘蔗,漸入佳境,最後是心中篤定,在截稿前三天完成任務。
回顧最初換茅坑拉不出屎來的痛苦,與最後一週的瘋狂工作,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品弟的陪伴以及品弟與我胼手胝足一起工作的記憶。透過一起吃苦所產生的情感連結特別強大,當我沮喪莫名時,線上另一端認真盡心的努力,總能讓我重燃信心,發奮圖強,不戰到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後一兵一卒,絕不輕言放棄。在我患難時品弟的陪伴與協助,意義非凡,無所取代。能順利完稿,除了謝謝上帝恩典之外,也謝謝品弟不求回報的犧牲奉獻。兩人一起努力完成任務的感覺,真的好深刻、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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